夏侯渊：疾如风虎步关右，殒定军号为白地

汉献帝建安二十三年（218年），自领益州牧的刘备兵发阳平关，拉开了与曹操争夺汉中之战。镇守汉中的魏征西将军夏侯渊，率张郃、徐晃迎战，不想在定军山为刘备大将黄忠临阵斩杀。消息传到曹操耳中，曹操痛心疾首地说：“夏侯渊，真是个白地将军啊！”

夏侯渊剧照

白地，是指不产庄稼的田地。白地将军意思就是不懂军事的白脖将领。但曹操之前曾评价夏侯渊“虎步关右，所向无前”，这不是前后矛盾么？

今天，我们就来说说这位矛盾的曹魏名将。

一、少具侠气

夏侯渊，字妙才，汉末沛国谯县人，曹魏首席大将夏侯惇的同族兄弟。

夏侯惇剧照

曹家与夏侯家，存在着说不清的关系。有说曹操之父曹嵩原姓夏侯，后过继给大宦官曹腾的。按这种说法，曹家和夏侯家原本是一家。但两家多有婚姻关系，似乎又说不过去。这个不在本文讨论之列，总之，曹操和夏侯惇、夏侯渊是自小玩在一起的朋友，而且关系相当铁。

铁到什么程度呢？

曹操小时飞鹰走犬、无所不为，有一次就犯了事儿，要受到牵连，夏侯渊这时站出来替曹操背了黑锅。以曹家在朝廷的势力，小事儿当然能摆平，最后还是把夏侯渊给捞了出来。但夏侯渊这一举动，还是在曹操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夏侯渊做的另一件义举是，抚养亡弟的遗女。

汉末时分，天下扰攘，战争、疫情频繁，华北大地受到的冲击更大，“白骨露于野，千里无鸡鸣”是当时残酷而真实的写照。在这样的世道，能存养别人的遗孤，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。

不仅如此，夏侯渊还做出另一件惊天地、泣鬼神的壮举。有一次又遇饥荒，夏侯家只能养活一名子女，当时夏侯渊还有一名幼子。舍谁养谁？

张飞妻夏侯氏是夏侯渊的侄女

我想这时无论作出何种决择，都可以理解。后来，夏侯渊选择放弃亲子、养活侄女。这是何等伟大的壮举！

后来，张飞在战乱中得到夏侯渊亡弟的孤女夏侯氏，并娶其为妻。很可能这位夏侯夫人，就是夏侯渊弃子养活的这位。

二、从征南北

中平六年（189年），曹操在陈留起兵讨伐董卓，以夏侯渊以别部司马、骑都尉，从此夏侯渊跟着曹操转战南北。

国贼董卓剧照

袁曹官渡之战，夏侯渊为行督军校尉。督军校尉常监军事，说明曹操已把夏侯渊完全当亲信看待。袁绍兵败后，夏侯渊被委以督运兖州、豫州、徐州三州军粮之职。当时三州之地粮食匮乏，多亏夏侯渊调度得力，才保证了前线军粮充足。

在此期间，夏侯渊还参与了平叛昌豨及平定黄巾余党徐和、司马俱等大小战役，并将所获粮草供给前线。后夏侯渊被拜为典军校尉。

在这些战斗中，夏侯渊兵出如风、侵掠如火，机动作战能力相当强悍，一时军中流传着“典军校尉夏侯渊，三日五百，六日一千”的传说。

曹操剧照

此后，曹操更提升夏侯渊为行领军、行征西护军，大破雷绪、商曜。

建安十六年（211年），曹操征讨马超、韩遂，夏侯渊继续从征。此战胜后，曹操返回邺城，以夏侯渊为行护军将军，屯驻长安。也就是说，曹操此时，是将夏侯渊作为西线长城来看待的。

夏侯渊在此，也迎来了他一生最高光的时刻。

三、虎步关右

长安所在地区，西面的凉州羌人、氐人杂处，北边的河西匈奴、鲜卑迫近，南部的益州巴人、賨人横行。这些异族，要么生在深山密林，要么长在大漠南北，民风彪悍，不受王化，与中原王朝时有摩擦。同时，杂处其间的一些乱世枭雄，与异族勾连，也多有反叛。

汉末民族分布图

夏侯渊在此，先平定隃糜、汧县两地氐人之乱，又击破驻扎秦岭聚众为寇的刘雄。

关中马超、韩遂联军失败后，马超兼并陇右诸部，割据汉中的张鲁派大将杨昂相助，汧氐杨千万也起兵响应马超。几部共围凉州，杀凉州刺史韦康，马超占据凉州州治所在地冀城。凉州再次陷入战乱。

夏侯渊先督率张郃、徐晃，攻破马超余党梁兴所在的鄠城，斩杀梁兴。同时，斩杀夏阳贼寇靳富。因此功，夏侯渊被曹操封博昌亭侯。

徐晃剧照

后杨阜、姜叙、赵衢、尹奉等出谋共同讨伐马超。赵衢以计让马超出讨姜叙，然后关上城门，将马超妻子、儿女尽数斩杀。只剩孤家寡人的马超逃奔汉中，而后从张鲁处借兵再攻凉州，兵力不足的姜叙等急忙向夏侯渊求救。

当时曹营诸将都认为，往救冀城须取得曹操指令。夏侯渊却说：“曹公在邺城，来回反复有四千余里。等我们正式接到旨令，姜叙等人已经失败了，这不是救人之策。”于是，使张郃督步骑五千在前，从陈仓小道进兵，自己则督粮草随后进发。

张郃军行到渭水，马超率氐、羌数千人前来拒敌。张郃大破马超，尽收其所遗军械粮草，等夏侯渊后军到达，诸县已经平定。

张郃剧照

夏侯渊又击败驻军显亲的韩遂部，然后收拾韩遂粮草，直追至略阳。诸将有人认为应乘胜攻灭韩遂，有人则说应转攻附近响应的兴国氐人。夏侯渊认为，韩遂兵精、兴国城固，二者都不易攻取，不如攻击长离诸羌的老巢。

夏侯渊当时是这样说的：“韩遂部多有长离羌人，我们攻其必救，如韩遂放任羌人自我回救则自己势孤，如其往救长离则必出城与我军野战。而平原野战正是我军所长，如此必可一战而擒之。”夏侯渊于是留下督将守卫辎重，自己则率轻骑径袭长离，焚烧羌人居所，并尽收其粮草。

韩遂军中羌人果然回救，韩遂被迫也赶往长离，正与夏侯渊部相对。当时曹营诸将看韩遂兵马雄壮，都深为惊惧，准备结营帐、挖壕沟作持久战。夏侯渊说：“我军转战千里，如今如果深沟高垒持久作战，士气就会低落。贼人虽然人数众多，但如果计谋得当，胜之也是易如反掌。”他击鼓前行，长驱大进，果然大破韩遂军，将其旌旗大纛悉数缴获。

夏侯渊平韩遂示意图

得胜后，夏侯渊又进围兴国，氐王杨千万逃奔马超，其余军士全数投降。

之后，夏侯渊又击破为乱的匈奴高平、屠各部，讨平在枹罕称王三十年的宋建，渡河入小湟中收降河西诸羌，还击武都氐羌于下辩并收其粮谷十余万斛。自此，为祸长久的陇右被平定。

曹操听此消息，评价道：“夏侯渊虎步关右，所向无前。”夏侯渊因此获假节之权，并增邑三百户。

曹操甚至每次接见羌胡首领，都让夏侯渊陪同进行战略性威慑。夏侯渊在诸胡中的声望由此可见一斑。

四、兵败定军

曹操平定汉中张鲁后，以夏侯渊行督护将军，督张郃、徐晃等讨平巴郡。曹操返回邺城，留以夏侯渊守汉中，并拜其为征西将军。

建安二十三年（218年），坐稳成都的刘备进军阳平关，夏侯渊率诸将拒敌，双方相持年余互不能胜。

刘备剧照

次年正月，刘备渡沔水，驻于定军山。夏侯渊派张郃守备东围，自率轻骑守南围。刘备猛攻张郃部，张郃不能守御，夏侯渊即分军一半往救张郃。

刘备夜烧曹军扎营的鹿角，夏侯渊率兵士前往修补，刘备大将黄忠突袭夏侯渊军，一举将之斩杀。

夏侯渊死于战阵，给曹军造成极大的震怖，曹军一时溃散。所幸司马郭淮收拾士卒，并推张郃为主帅，曹军才稍为安定。

定军山之战示意图

曹操听到夏侯渊被斩的消息，悲愤地说：“夏侯渊你个笨蛋，为帅者亲上战阵尚且不该，你竟然亲自去补鹿角。你真是个白地将军啊！”

曹操说夏侯渊“白地将军”，有人说这是评价他不懂兵法谋略。在我看来，恰恰相反，这是曹操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，对自己失去一名好部下的深刻自责。毕竟，之前他还高度评价夏侯渊“虎步关右，所向无前”！

斩杀夏侯渊的黄忠

附带说一句，曹操和夏侯渊，不仅是实际上的同族，夏侯渊妻子还是曹操的表妹。夏侯渊亡后，其长子夏侯衡继其爵位，二子夏侯霸为征蜀护军右将军，三子夏侯称与曹丕交好可惜早夭，四子夏侯威历任荆州、兖州刺史，五子夏侯荣与夏侯渊一同战死汉中，六子夏侯惠、七子夏侯和都少有令名而官居高位。

其中二子夏侯霸，也曾长期在西线对抗蜀汉。他平素与曹爽交厚，在高平陵之变听说曹爽被司马懿所杀，害怕自己受到牵连，遂投奔蜀汉，被蜀汉任为车骑将军，数度随姜维北伐。

世事真如棋局，往日的敌人，转眼成了战友。而昔日的母国，一时又成了敌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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